司法是公平正义的最后一道防线,执行则是最后一道防线的最后环节。一纸判决能否化为当事人口袋里的“真金白银”,事关人民群众切身利益,事关社会和谐稳定,事关法律尊严和司法权威。
公与平者,国之基址。“深化执行体制改革,促进司法公正”是“十四五”规划的内容之一,更是人民法院的重要使命。
五年来,为保障“纸上权利”兑现为实实在在的公平正义,人民法院在切实解决执行难的道路上驰而不息,积极探索执行规律,逐渐形成以交叉执行为牵引,立审执协调、终本出清、失信惩戒分级分类、队伍建设协同支撑的总体解决“执行难”新模式。以人民满意为标准,破藩篱、克难关,综合治理执行难格局日益完善,执行现代化水平显著提升,在助力司法公正“能实现、真有感、获好评”中注入了实实在在的执行底色。
治理清淤、重拳攻坚,打通公平正义“最后一公里”
“我亲身感受到,张军院长关于‘老百姓到法院是为了解决问题的,绝不是来走程序的’讲话精神已经实实在在落实到了司法实践之中……”
一年前的秋天,一场绵延十余年、历经三载诉讼的矛盾纠纷,在最高人民法院民二庭法官的主持下,通过在调解中引入司法拍卖得到了化解。双方当事人满怀感激,不约而同向最高人民法院院长张军寄去感谢信。
要想从源头避免“执行难”,就要从前置环节“未雨绸缪”。
五年来,最高法坚持和发展新时代“枫桥经验”,出台《关于加强立审执协调配合 推动矛盾纠纷执前化解的工作指引》,强化调、立、审、执衔接配合,努力将纠纷化解于成讼与执行之前。强化保全措施应用,广泛推行“诉讼保全告知书”,促使被执行人积极履行生效法律文书确定的义务。建立执前督促机制,全面推行“执行风险提示书”,强化审判部门督促履行判决义务,自动履行率逐步提高。
执行之“难”,难在案件存量多、增量大、要案杂,需要调动内外部资源共同化解。
2015年起,浙江省舟山市某食品公司因经营不善停业,对外纠纷众多,案涉金额将近2000万元。因种种原因,案件执行陷入僵局,不得不终结本次执行程序。
2023年,舟山法院开展“终本清仓”专项执行行动,全市4个县(区)党委分别成立以县委书记任组长的工作领导小组。在“县委书记抓总、乡镇书记领办、村社书记具体办”的三级协助执行工作体系下,舟山市某食品公司系列执行案件作为第一批涉企、涉众、涉重大风险防控案件,得以顺利出清138件陈年积案。
舟山法院是全国法院致力于兑现胜诉人合法权益、化解基层社会矛盾和风险的一个缩影。“十四五”期间,人民法院以“终本清仓”和“执破衔接”聚焦执法办案,同步清存量、化增量,并联合多部门开展重点案件攻坚——
盘活“沉睡”案件,优化市场资源。最高法部署开展终本案件“清淤”专项行动,针对性开展“七个一批”清理行动,为终本库“瘦身”“减负”。2024年以来,去除了845.76万件终本案件包袱,20%左右的终本案件有效出清。
完善执行程序与破产程序衔接机制。全国法院坚持聚焦关键环节,稳慎推进,2024年受理破产案件3.12万件。最高法对涉终本案件数超过100件的3616家企业进行“清单指导”,妥善处理一批“僵而不死”的案件,充分释放市场资源。
执行工作一头连着法律权威和公平正义,一头连着经济社会发展大局。五年来,人民法院锚定推动实现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目标,以真抓实干的作风高举执行利剑,打通公平正义的“最后一公里”——
落实国家根治欠薪专项活动要求。人民法院组织开展涉农民工工资和其他涉民生案件专项执行活动,聚焦人民群众急难愁盼,以司法力度传递民生温度,让公平正义直达民心。
加强打击拒执犯罪长效机制建设。最高法联合最高检发布《关于办理拒不执行判决、裁定刑事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联合最高检、公安部联合发布《关于办理拒不执行判决、裁定刑事案件若干问题的意见》,强化部门协同联动,共同打击拒执犯罪。
……
一条稳健的上扬线,勾勒出执行工作极不平凡的五年:2021年至2024年,全国法院执行到位金额分别为1.94万亿元、2.00万亿元、2.26万亿元、2.34万亿元;预计2025年将继续突破2万亿元大关。
五年来,关乎当事人切身利益的矛盾纠纷在执行程序中“尘埃落定”。尤为值得关注的是,2024年在全国法院案件数量仍然增长的情况下,执行案件数量却出现下降拐点。
“2024年,反映当事人胜诉权益实现程度的执行完毕率和执行到位率分别达到40.13%、54.29%。预计2025年将延续此趋势,继续保持高位运行。我们将不断推动执行工作实现质量变革、效率变革、动力变革,让人民群众对司法公正的获得感不断增强。”最高法执行局负责人信心十足。
改革破壁、刚柔并济,塑造执行工作新生态
扫除“终本”阴云,不仅需要雷霆手段,更离不开改革的魄力与智慧。
2024年1月28日,一份4.4亿元的和解协议,标志着新中国成立以来执行标的最大的知识产权案件“蜜胺”执行案以及相关诉讼和执行案件得到“一揽子”解决。
为了啃下“硬骨头”,最高法统一指挥、统一协调、统一部署,三地多家法院共同参战、协同推进,仅用不到50天,即促成双方当事人达成和解。
为破除地方保护主义、法院“懒执”“怠执”、法院执行能力不足、异地执行难等“梗阻”性难题,2023年10月以来,最高法在部分地区开展交叉执行试点工作并带头赴地方督办案件,“沉睡”的民诉法第二百三十七条自此被“唤醒”。2024年1月起,全国法院交叉执行工作全面启动,“鲶鱼效应”充分有效发挥,实现了更加实质的审执分离。
交叉执行工作开展以来,全国法院共交叉执行案件41.79万件,取得实质性进展化解18.43万件,有效化解一大批人民群众急难愁盼的重案、难案、“骨头案”。最高法下发6期全国通报,通过强化追责问责,有效防止权力、关系、人情等不当干扰,倒逼执行生态改善。
人民法院执行工作,一面是“铁面”与“利刃”,一面也有善意与温情。
“法官,再宽限我们几个月,新的融资协议已经草签了!”2024年7月,面临多起生效判决执行压力的上海某汽车有限公司向上海市长宁区人民法院申请宽限,称其融资已至关键阶段。
经实地调查核实,法院认定这是一家具备发展潜力的高新技术企业,遂暂缓失信惩戒,转而灵活运用执行担保、限制法定代表人出境等执行措施。2025年3月底,上海某汽车有限公司顺利获得融资后,主动履行了执行款,其他多起执行案件也顺利执行完毕。
“信用惩戒与修复,既涉及打击失信被执行人、维护胜诉债权人合法权益,也包括体现为民情怀,兼顾被执行人的生存权和发展权,努力实现政治效果、法律效果与社会效果的有机统一。”关于人民法院信用惩戒与修复制度,最高法执行局负责人如是解释。
“十四五”时期,人民法院执行工作实现对失信被执行人的101项联合惩戒措施,截至2025年10月,累计有1805万被执行人(次)迫于信用惩戒压力自觉主动履行法律义务。与此同时,最高法立足服务经济社会发展大局,指导全国法院扎实开展“失信”与“失能”分类管理相关工作,在严厉打击严重失信行为的同时,为确无财产可供执行的“失能”人员纾困解绑,帮助“诚实而不幸”的被执行人走出债务困局,回归正常生活。
一组数据,充分彰显刚柔并济、标本兼治的工作成效——
2023、2024年,全国法院新纳入失信名单人数为320.7万人次、245.7万人次,分别同比下降3.05%、23.38%。2025年1月至9月,全国法院新纳入失信名单167.2万人次,同比下降2.45%,新纳入失信名单人数连续6个季度下降。
2023、2024年,全国法院信用修复人数为208.33万人次、282.1万人次,分别同比上升15.90%、35.41%。2025年1月至9月,197万人次通过信用修复回归市场,信用修复人次连续6个季度超过新纳入失信名单人次,助推有发展潜能的市场主体“造血再生”。
科技赋能、铁军筑基,擘画执行工作现代化新图景
2025年6月11日,中国社会科学院法学研究所发布2025年《法治蓝皮书·中国法院信息化发展报告》,客观评估全国法院信息化建设进展情况,吸引了公众目光。
报告指出,2024年,最高法及各地法院着力依靠信息化建设,提升了执行能力和执行效率。
而整个“十四五”时期,该报告都对人民法院执行工作信息化建设予以了充分肯定。
狭路相逢勇者胜,“智”者亦胜。五年来,人民法院执行工作以技术革新引领模式变革,破解长期困扰执行工作的痛点堵点,在全条线实现从传统人力密集型向现代智能集约型的深刻转变——
网络查控推动解决“查人找物难”,实现与中国人民银行等18家单位、3980家银行业金融机构联网,支持查询被执行人在全国范围内18类31项财产信息。
网络拍卖的拍卖成交率、溢价率成倍增长,流拍率、降价率、拍卖成本明显下降,有效遏制了过去拍卖环节常见的围标串标、暗箱操作、权力寻租等问题,投诉率低于万分之一,有力推动解决“财产变现难”。
通过“一案一账号”管理执行案款,解决案款与案件对不上、发不出等问题,促推执行案款发放及时高效。同时,狠抓案款拖延发放问题,最高法部署开展执行案款“两清理、两核查”专项行动,2024年实现全国法院未经审批超15个工作日未发放案款动态清零。
为实现执行流程更加清晰透明,最高法建成执行案件流程信息管理系统和执行指挥管理平台,对案件办理全程留痕、实时跟踪。通过中国执行信息公开网,案件办理节点信息及时向当事人推送、向全社会公开,接受监督。
执行指挥中心是法院执行体系的“最强大脑”与“指挥中枢”,通过一体化调度,实现执行力量的精准出击与高效协同。
五年来,全国法院执行指挥中心累计开展调度18万余场次,覆盖交叉执行、现场执行、跨域执行、联动执行及案件监督、指导会商等指挥调度工作。其中,最高法执行指挥中心依职权对执行条线累计开展调度4016场次,干警紧急呼叫执行指挥中心协助任务达3.72万场次,形成了执行条线“纵向逐级传导、横向跨院协同、一竿子插到底直接精准调度到人”的管理工作格局。
2023年12月,随着中宣部追授云南省沧源佤族自治县人民法院执行局原局长鲍卫忠同志“时代楷模”荣誉称号,这位现实中的“江三木罗”的事迹传遍大江南北。
鲍卫忠扎根边疆基层法院工作24年,奋斗在执法办案、服务群众最前沿,以人心换人心,始终坚持“结案不是最终目的,想尽一切办法解决当事人的愁事和难事才是根本”的为民初心,书写了不平凡的一生。
切实解决执行难,归根结底在于建设一支高素质的执行队伍。
“十四五”期间,全国法院执行条线涌现出一批表现突出的集体和个人,他们是新时代人民法院执行工作中成长起来的优秀代表,是有铁一般理想信念、铁一般责任担当、铁一般过硬本领、铁一般纪律作风的执行铁军。他们以担当诠释忠诚,用实干践行使命,在破解执行难的征途上留下了坚实的足迹。
为鼓舞干劲、激励队伍,大力弘扬忠诚履职、担当作为的优良司法作风,最高法近日决定对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执行局等50个集体、张芳等100名个人予以通报表扬,希望受到表扬的集体和个人珍惜荣誉、再接再厉,在今后的工作中不断开拓新局面、创造新业绩。
法律的生命力在于执行。“十五五”规划建议明确指出,要健全国家执行体制,有效解决“执行难”问题。
难解,并不意味着无解。道阻且长,行则将至。站在新的起点上,人民法院将继续坚持以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为指导,破难题、闯难关,以更加高质量的执行工作成效回应人民期待,为基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不断开创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强国建设、民族复兴伟业新局面贡献执行新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