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矫对象正在徐闻海域作业。受访者供图
海风阵阵,波涛滚滚,遂溪江洪渔港人来人往,渔民们叫卖着刚捕捞上来的海鲜。在不远处的遂溪县司法局江洪司法所,工作人员正和社区矫正对象戴某谈心:“最近生活怎么样?”“现在可以不违反规定出海捕鱼,有了收入,每天生活都很充实。很感谢你们的帮助,我一定认真配合监管,做守法公民。”戴某说。
这是湛江市司法局努力破解海上作业社区矫正对象出海活动监管教育难题,着力提高教育矫正质量的缩影。日前,司法部和最高人民检察院召开全国涉海涉渔社区矫正对象监管监督工作经验交流会议,湛江市司法局作为先进单位在会上介绍经验。
近年来,湛江市司法局针对海上作业社区矫正对象活动的特点和监管教育工作的难点,建立多方协作机制,积极探索新的监管教育模式,在确保“管得住,矫正好”的同时,有效保障社区矫正对象生产就业权益,促进他们顺利融入社会。
经过努力,近年来湛江市海上作业社区矫正对象未发生影响社会和谐稳定的案(事)件及脱管、重新犯罪等行为,取得显著的教育矫正效果。
多方协作 让海上监管不再困难
走进遂溪县社区矫正中心,工作人员正对社区矫正人员进行手机定位抽查。只见鼠标轻点,社区矫正对象的定位信息立即呈现在地图上。“我们需要每日核查社区矫正对象的手机定位情况,随时掌握他们行踪轨迹,防止社区矫正对象出现跨越审批范围的情形。”遂溪县司法局工作人员王金睿介绍道。
然而,当工作人员想要查询正在进行海上作业的社区矫正对象的定位信息时,却遇到了困难。“由于海上风浪、气候等不确定因素,涉海涉渔人员一旦出海,联系不上是常事。”遂溪县司法局党组成员陈智勇表示,在海上经常出现信号消失的情况,极大增加了海上作业社区矫正对象的监管难度。
湛江市三面临海,海上养殖业、捕捞业、运输业比较发达,海上作业直接关系着许多沿海居民的生计。据了解,目前湛江市在册监管社区矫正对象3200多名,其中海上作业社区矫正对象有50多名。
海上作业社区矫正对象靠海吃海,有些是海上作业的打工者,有些拥有自己的船舶。海是他们的谋生之地,是他们家庭经济的重要或唯一来源。由于海上作业处于特殊的自然环境,突发状况随时会发生,如遭遇台风、旋转风等天气时,船舶无法按时回到码头;海上联络信号差,社区矫正对象无法按规定时间上传定位照片;受洋流影响,船舶离开了规定区域等。
社区矫正对象出海后,如何保证管得住、回得来,成为监管工作的难题。破解之道,基于协同。为了加强对海上作业社区矫正对象的监管,湛江市司法局积极与农业农村、海事等部门沟通联系,发挥其专业优势,充分利用卫星电话、北斗设备等现代信息技术手段,对海上作业社区矫正对象所在船只进行实时定位、监控,精准核实社区矫正对象所在位置。
在遂溪县江洪镇渔业办,笔者看到,工作人员只需登录涉渔乡镇船舶安全生产监管数字平台,全县478艘乡镇渔船的行踪轨迹便能呈现在眼前。而在广东省渔政总队遂溪大队,工作人员通过使用船舶安全生产监管数字平台,全县国库渔船行踪轨迹也可迅速获得。
据了解,船舶安全生产监管数字平台由湛江市农业农村局建立,船舶通过配备海上定位终端设备,可实现卫星与终端、终端与后台双向联通,达到通过船舶定位平台、渔港监控平台、预警信息发布平台实时掌握出海船舶动态的效果。
此外,湛江市司法局要求海上作业社区矫正对象关注广东渔政通微信APP,出海前报送进出港报告,开启船只GPS定位,严格遵守海上作业相关规定,定期向司法所报告外出情况。由此,海上作业社区矫正对象监管难的技术问题得到有效解决。
“对海上作业社区矫正对象监管,涉及社区矫正对象海上行踪确定、海上作业许可情况查询、海上脱管追踪、海上通信联络等多个方面,单一部门力量单薄。”湛江市司法局相关负责人表示,“通过与公安、农业农村、海事等相关部门协作,实现海、陆监管教育现代化信息资源共享,有效提升监管合力,构筑起海上监管坚固‘围墙’。”
柔性执法 让社矫对象安心出海
去年7月,戴某因盗窃罪被遂溪县人民法院判处有期徒刑一年,缓刑两年,随后执行社区矫正。戴某入矫后,江洪司法所的工作人员在对其进行监管时发现,戴某曾多次出现定位手机信号漂移到雷州、突击点名点验时联系不上等状况。
“我们船队平时从江洪渔港出海,一般都要两天后才能回到渔港,有时候在海上没有信号。”戴某解释道。原来,戴某一家以打鱼为生,每当天气情况良好时便会出海捕捞,因海况多变且海上信号不好,作业海域和时间难以把控,常出现“失联”的现象。
出海捕鱼“没信号”不能成为违反社区矫正监督管理规定的借口,江洪司法所对戴某进行了批评教育和处理,并要求其遵守有关规定,未经批准不得离开遂溪。今年1月,戴某来到江洪司法所寻求帮助。谈话中,戴某表示,自己目前在遂溪县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想要继续出海捕鱼。
由于社区矫正监督管理规定,使社区矫正对象放弃谋生手段留在“岸上”而失去生活收入来源,这显然不符合社区矫正的初衷。不仅不能起到教育矫正的作用,还可能带来不良后果,不利于社区矫正对象更好地融入社会,难以发挥预防和减少犯罪的效果。
随即,江洪司法所工作人员对戴某展开调查。通过翻阅工作档案,到其所在村委会走访和与其家属沟通等方式,工作人员得知,戴某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平时积极参与各项教育活动和公益活动,并能认真遵守各项监管规定,当时触犯法律是因为法律意识淡薄,如今也认真学习法律知识,提高素养。
综合考虑之下,江洪司法所决定重新为其制定一套更适宜的矫正方案。当戴某需要出海时,让其事先与司法所工作人员联系,并采用微信视频的形式汇报当天行程;当其定位手机出现信号漂移时,则联系其家属或船队其余人员进行确认,必要时联系渔政部门协助掌握其所在船舶动态;遇到突击点名点验的情况,则要求戴某上岸后第一时间回江洪司法所报到等。
种种措施之下,戴某得以再度扬帆起航,他激动地说:“再也不用担惊受怕地出海了,感谢司法所工作人员对我的关怀,我一定珍惜如今的生活,努力回馈社会。”戴某的经历是湛江市司法局在实践中不断完善社区矫正工作的缩影。
近年来,湛江市司法局着力促进海上作业社区矫正人员的监管教育与其回归社会之间实现有效衔接,在依法进行监管教育的同时保障他们的基本生计,不断提高教育矫正的针对性、实效性。湛江市司法局的柔性执法,令不少海上作业社区矫正对象感受到尊重与接纳,进而逐步建立起信任。
以徐闻县司法局社区矫正对象林某为例。林某因非法捕捞水产品罪被执行社区矫正,其为人老实,内心脆弱,法律意识淡薄,认为自己只是运气不好被抓,且担心不能再出海影响家庭收入,对社区矫正工作抱有抵触心理。
针对林某存在的问题,工作人员为其深入解读《中华人民共和国渔业法》《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中华人民共和国社区矫正法》等相关法律法规,着力增强其法治观念,并为其提供心理疏导。同时,根据林某作业海域,工作人员为其办理跨市、县活动审批,依法让其出海捕鱼,并帮助其家人解决工作难题,增加家庭收入。在精准教育帮扶模式下,林某的心结得以纾解,积极配合监管教育,并表示一定会好好接受社区矫正,争取顺利解矫,不再给社会和家庭添麻烦。
健全制度 让解矫人员融入社会
笔者在遂溪县乐民镇见到黄某的时候,他刚从海上回到港口。经过10个小时的忙碌,黄某显得有些疲惫。“现在只要天气允许,我都会出海捕花蟹。”黄某笑着说,“趁着年轻多攒点钱,以后如果有机会,还是想去外面多看看。”
黄某2019年因犯故意伤害罪被执行社区矫正,去年9月已顺利解矫。“以前太冲动了,喝酒后和别人发生了冲突。”谈起从前,黄某满是悔恨,“看到年迈的父母每日为我担忧,心里真的很内疚。”据了解,黄某一家以出海捕鱼为生。几年前,黄某在外地打工时,结识了一群有不良嗜好的朋友,自己的行为也受到影响。
入矫后,黄某曾对未来的生活感到迷茫:“那时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毁了。尤其是刚从看守所回来的那段时间,特别不适应被约束的生活,再一想社区矫正三年后,跟不上时代的变化了,逐渐产生了逆反心理。”
“他刚入矫的那段时间,我们发现他经常无所事事地在村里闲逛。”乐民司法所所长黄权表示,为了让黄某重拾希望,同时避免其因就业难而失去经济来源,从而走上再次违法犯罪的道路,工作人员积极引导其跟随家人出海作业,使其树立正确的人生目标并为之奋斗。
经过几年的社区矫正,如今黄某法律意识增强了,心态也平和了,平时勤劳肯干,通过出海捕花蟹,每年收入能达到20多万元,还在村里盖了一栋小洋楼。“现在父母和邻居议论起我,都夸赞我懂事了。我心里很开心,想着要更努力工作,不让大家失望。”黄某说。
无独有偶,湛江经开区司法局海上作业解矫人员吴某如今也过上了平静的生活。据介绍,吴某在接受社区矫正前,法治观念淡薄,对海上作业相关规定不熟悉。在司法所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吴某法律意识得到提高,树立了正确的人生观、世界观和价值观,重拾生活热情,生活态度积极乐观。
解矫后,吴某成为了一名船长,如今在某渔船上工作,有了较稳定的收入,每月收入可达10000元,为家庭和孩子提供了良好的经济条件,也很好地融入了正常社会生活。
“海上作业社区矫正对象的监管教育一直是我们工作实践中的难点,以往没有明确的制度指引,要执行监督管理和教育帮扶,通常需要我们凭借工作经验有针对性地为每个矫正对象制定适宜的方案。”江洪司法所所长郑玉峰表示。
为进一步规范全市海上作业社区矫正对象外出活动的监管教育和检察监督,有效促进社区矫正对象顺利融入社会,保障其生产就业权益,湛江市司法局联合市检察院、市公安局、市农业农村局、湛江海事局四个单位正在制定《关于海上作业社区矫正对象监管教育工作指引》,湛江将成为全省首个从制度层面对海上作业社区矫正对象监管教育工作作出指引的城市。
“该指引为健全完善社区矫正工作制度提供了有益的补充,其从顶层设计的角度,建立起多部门协调配合工作机制,调动海、陆多方力量参与社区矫正工作,使海上作业社区矫正对象监管教育工作得到依法规范,在有效防范风险隐患的同时,保障了社区矫正对象合法的生产就业权益。”湛江市司法局相关负责人介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