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骄阳似火。走进阳江高新区天然气热电联产项目施工现场,支架搭建、钢板焊接、材料运送......工人们紧张有序地忙碌着,机械轰鸣声不绝于耳。
“项目已经重新开工了,顺利的话今年底就能按期投产,多亏了法庭!”某电力有限公司负责人李某给阳江市江城区人民法院平冈法庭庭长柯明智兴致勃勃地分享着最新进展。
该公司投资建设的天然气热电联产项目一期是《广东省能源发展“十四五”规划》重点项目,计划投资13.6亿元,达产后年供电量约10亿千瓦时,年产值8亿元以上,将对优化区域电网安全、改善区域环境质量起到重要作用。
然而就在两个月前,该项目却一度停工。发生了什么?
“调不了”的纠纷
事起于今年1月。
某建筑公司中标承包了该项目,并将其中的部分工程分包给陈某,陈某于3月组织人员进场施工。后因双方工程质量标准存在分歧,建筑公司于4月26日通知陈某停止施工并撤离施工现场。但陈某一方拒绝停工,工作人员也拒绝离场,项目自此陷入停摆僵局。
“你的团队再不离开我们就报警了!”
“你们凭什么认定工程质量有问题?你们说了就算吗!”
双方矛盾愈演愈烈,屡屡发生冲突,高新区党委政府多次召开协调联席会议无果。6月初,建筑公司诉至江城法院平冈法庭,要求陈某团队退离施工现场,并赔偿相应损失。
接手案件后,柯明智一边与双方当事人联系沟通,一边从前期参与矛盾处置的工作人员处了解前后经过。
经调查分析,柯明智认为,该案涉及重点能源项目,参与建设的工人众多,社会关注度也高,若处理不当很可能引发群体性事件,对当地营商环境造成不良影响。同时,一判了之很难从根本上彻底化解双方的矛盾,也不利于后期执行和工程复工。
一番考虑之后,柯明智决定还是回到调解这条路上来。
打破僵局的联动
为避免矛盾进一步激化,法庭第一时间向当地党委政府汇报情况,启动“一庭两所”联调机制,联动当地派出所、司法所组建联调工作小组,共同开展调解工作。
“这段时间已经谈过很多次了,他们都不愿意让步,我们要求立即转入诉讼程序!”建筑公司代表黄某态度强硬。
通过分别与双方代表沟通,联调工作小组了解到,前期相关部门多次组织协调,但多为单方协调,也未能形成一致的书面意见,双方各说各有理,矛盾才越来越激烈。
离案涉项目部分工程的约定竣工日期只有不到半年时间了,如果不尽快解决纠纷、恢复施工,双方都将面临更大的损失和风险。
柯明智意识到,要化解该起纠纷,关键在引导双方明确各自责任和纠纷解决的迫切性。
“走诉讼途径没问题,但你们主张工程质量有问题,目前也没有证明材料,做司法鉴定的话需要不少时间,可能会影响工程项目的施工进度。”柯明智结合相关法律规定、办案流程及相似案例,向黄某进行了释法说理。
“他是漫天要价,我们不可能答应。”说到若不能按期竣工将要支付高额违约金,黄某也不复之前的剑拔弩张,但态度还未完全扭转。
“具体补偿金额是需要依据的,在调解过程中可以逐项讨论明确,确实不合理的可以提出反对意见。”听完法官的分析,黄某又在心里大概盘算了下这笔账,便不再言语。
“停工一个多月了,工人们守在现场也要发工资,万一发生冲突还要面临行政处罚……”另一边,派出所、司法所的工作人员则从治安管理、经济损失等角度劝说陈某。
“背对背”联调后,双方态度都有所缓和,表示同意“再谈谈”。
切中要害的“外援”
但一谈到具体的调解方案时,双方又开始各执一词、情绪激动。
“这段时间的停工已经造成巨大损失,我们的诉求是先离场,补偿数额后续再谈。”黄某坚持先讨论陈某团队何时退场的问题。
而陈某则坚持要拿回前期建设的工程费:“数额谈不妥我们不可能撤场的,我们也需要保护自己的权益!”
眼看现场又要吵起来,柯明智连忙调停,“既然要调解,大家就要考虑到对方的诉请,而不应该只顾着本方的利益。”
眼看双方不依不饶,柯明智意识到问题的关键其实还在建筑公司一方。补偿金额一天不确定,陈某团队就不可能离场,然而黄某目前仍未足够重视陈某的诉求。想到这里,柯明智决定在“中场休息”时向该项目的投资方——某电力有限公司负责人李某请求配合。
“这么大一个项目,社会各界都很关注,再拖下去不仅影响竣工投产,也容易给企业带来负面评价……”柯明智从诉讼流程、法律风险、工期延误损失等方面一一分析,释法说理。了解情况之后,李某同意从确保工程按时竣工的层面上,敦促黄某尽快解决问题、恢复施工。
一段现场通话过后,黄某的态度终于发生了转变。柯明智提议,让陈某拿出主张补偿的项目清单,联调工作小组成员和双方当事人一同逐项评估分析、计算核实。经过长达6小时的沟通协商,最终形成初步调解方案,由建筑公司补偿陈某250万元一揽子解决该案纠纷,待黄某请示公司后最终确定。
为提高效率,柯明智在调解结束后将双方意向形成初步协议,并组建微信群,双方可以随时在线上审核修改协议内容。
各让一步的“双赢”
几天后,平冈法庭联合当地派出所、司法所组织了第二轮调解,并邀请高新区党政办和区委政法委等单位到场参与。没想到双方当事人一碰面,又冒出了新的争论点。
黄某提出,陈某团队之前在建筑公司支取过一笔15万元的款项,应当先予返还或从补偿款中扣除。陈某则主张该款项已经实际投入到建设工程中,无法返还。
“前期工程投入已经超过200万元,我现在还有多家材料商的货款、200多名农民工工资需要发放,不可能还给你们返还工程款!”
“咱们好不容易才谈到这个阶段,具体方案条款大家基本都认可了,不如再各退一步……”柯明智再度劝说。
“工程迟一天复工,就多一分逾期的风险,算下来得不偿失啊。”派出所、司法所的工作人员也拿出此前建筑公司提供的工程逾期竣工违约金约定条款。
“作为省、市重点项目,该工程的顺利建设关乎地区经济发展,大家都在其中出了力、作了贡献,再互相理解体谅一下……”区党政办和区委政法委代表也纷纷出言相劝。
在多部门共同努力下,双方最终达成一致调解意见,建筑公司同意折中补偿240万元给陈某,陈某也承诺两日内撤离现场人员并及时结清劳务人员费用。双方现场签订和解协议,并向法庭申请司法确认,平冈法庭随即发出了第一份“庭所共建”司法确认裁定书。
协议签订后,建筑公司分两笔足额支付了补偿款项,陈某结清材料商货款和农民工工资后也撤离了施工现场。至此,双方握手言和。
此后,建筑公司通过平台招标与新的施工团队达成合作协议。新团队人员7月1日进场开工,案涉项目迅速恢复紧张有序的施工状态。
“原本以为复工遥遥无期,没想到20天就解决了,我们也能放心投资了!”李某对高新区法治化营商环境信心满满,并高度赞赏了平冈法庭的高效能动履职。
“工人们都说要感谢法官,帮我们争取!”事后,陈某也专门给平冈法庭送去锦旗。
送别陈某,施工现场的机器轰鸣声依稀又在柯明智耳边响起,一切终于又回归了正轨……
法治是最好的营商环境。近年来,平冈法庭立足阳江滨海新区(高新区)发展实际,精准对接重点项目建设司法需求,打出诉前化解、政策解答、纠纷处置等司法服务组合拳,2023年以来,共成功化解涉企纠纷347件,超四成涉企纠纷在诉前得到化解,调解案件履行率在85%以上,努力让企业和企业家专心创业、放心投资、安心经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