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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州两级法院员额制改革即将全面铺开。由于涉及人员变动，员额制改革被视为此轮司法改革的核心之一，也被视为此次改革的难点。广州法院新一轮司改从20 13年启动，为何3年了最后才来推进员额制？入额法官如何遴选？未入额人员何去何从？院长、副院长、庭长的职能将面临怎样的改变？如何保障最优秀的法官能进入员额？广州中院副院长、广州法院司法改革办公室主任舒扬日前接受南都记者专访，针对员额制改革的关键问题一一解答。

　　员额制是司改的试金石

　　南都：法官员额制改革的落地，在此轮司法改革的多项内容中处于一个什么样的地位？

　　舒扬：这次司法改革有四大任务，即四项制度的建立与完善———司法人员分类管理、司法责任制、司法人员职业保障、人财物统一管理。这四大任务中，通常又把员额制改革作为这一轮司法改革最中心的任务，有人说是牛鼻子，有人说是瓶颈。有人说如果这一轮司法改革有什么震动的话，那这就是火山口。因为它涉及到人，一旦涉及到人和队伍的调整，那就是改革最关乎痛痒的地方，是改革最实际的部分，也是改革的试金石。

　　广州法院新一轮改革从2013年启动，到现在整整3个年头，为什么最后才来攻克员额制这个“制高点”？新一轮的改革内容虽涉及审判权运行机制、法院内部管理制度、外部保障机制等多个方面，但决定改革任务能否最终落地生花的，还是员额制。因为所有的制度设计，最终都还是要落到法官这一司法主体上。

　　员额制改革要回答的，正是由什么人来领衔改革以后的司法审判工作这一重要命题。

　　经过多次磨合探讨，中央司改办、最高法院最终把员额制以“三化”的形式表现出来———正规化、专业化、职业化。员额制的落地，就是解决哪些人符合正规化、专业化、职业化要求的问题，解决由哪些人带领审判团队公正高效司法的问题。

　　长期不从事审判的人员已剥离

　　南都：员额制实施前，法院做了哪些准备工作？

　　舒扬：员额制马上就要进入考试、遴选阶段。但实际上这项工作自从新一轮司法改革实施以来，就一直在推进。在员额制落地以前，我们已经通过人员分类改革，把在法院工作但又不从事审判的人员剥离出来，他们属于司法辅助人员、行政管理人员，这就解决了科学分类和合理分工的问题。

　　此外，把原有审判职称但不在审判一线的法官，比如在办公室、装备处、宣传处等部门，既当领导从事行政管理，又要承担一部分办案任务，两边“双肩挑”的人员，“独立”出来。让他们做选择，要么回到一线专心办案，要么就专职从事行政管理，把职责边界划得很清楚。

　　第三，法院领导主动放权。不论是在哪个领导岗位上，如果长期疏于审判工作，脱离审判一线，不能独立办案，就不符合这次遴选法官的要求。院长、副院长也必须要办案，比如副院长办案数量是专职法官的15%，庭长是专职法官的50%。如此一来，就把大量的领导从行政事务中解放出来，他们当中大部分都曾经是出色的法官，现在回归到审判一线，其作用就相当于一次“集团式增兵”。

　　南都：目前一线法官对员额制改革持怎样的态度和反应？

　　舒扬：从报名的情况来看，绝大多数符合条件的法官都选择参加遴选。

　　必须要看到，员额制改革的目的并不是要“减人”，而是要落实司法责任制。有权力必然有责任，有责任必须有主体，有主体才能好监督。过去也有司法责任制，但相对比较虚化。这次改革就是“一杆子插到底”———谁办案谁负责。

　　现在，权力和责任都摆在这里，员额法官你要不要进，要不要申请？要看自己有没有信心、有没有决心。当然，也有个别人员担心不适应员额制以后新的审判机制要求，选择放弃这次遴选机会，愿意去当审判辅助人员、司法行政人员。员额制落地后，司法责任制是一个方向。司法责任制是中央反复强调的问题。员额制改革将是一个分水岭，是对整个过去审判运行机制、审判过程中责任相对不太清晰问题的最后解决。

　　法官保障将比公务员更高

　　南都：员额制改革导致一线法官独立性增强，权力扁平化。院长、副院长、庭长等人的职能将面临怎样的改变？

　　舒扬：方向已经明确，第一要大量减少行政化管理的事务，因为要放手让员额法官去办案。第二，我估计从事行政管理的岗位和人员会比以前减少，要把有限的资源下沉到司法审判实践中去。改革不仅是要求法官人数要少而精，实际也要求领导层要精简。层级越多管理也越多，跟审判不搭界的部门多了，法官精力就会被分散。改革就是改这个问题。

　　南都：在遴选过程中，怎么保障最优秀的法官能进入员额，保证队伍的稳定，保障优秀的法官人才不流失？

　　舒扬：我们有个别符合职业化、专业化的法官出现流失的情况，人才流动在所难免，毕竟是个人方面的选择。

　　我个人认为，这次司法改革已经下定决心要通过员额制改革解决法官正规化、专业化、职业化的问题，法官的门槛不能降低。你要入额，若不适应新审判机制要求，就会面临淘汰。我想每个法官都会自己掂量。他会从各方面考虑：能力水平、身体健康、年龄问题、工作前途、将来发展空间等。应该给目前在岗的同志一些选择，这次员额制的推行，自愿是前提。

　　在选择过程中，我们也会对一些非常优秀的法官做思想工作。一些法官可能犹豫不决，是当官呢，还是当法官呢？已经是处长了，但是又有从事审判工作的夙愿。这时候，组织上就给他一个合理的引导。指导思想就是，把适合做法官的同志尽可能让他去接受法官遴选委员会的遴选。

　　第二，我们做了大量工作，给长期从事审判工作的法官建立了业绩档案，特别是近三年来。判了多少案，有无错案，发回重审、改判率、调解率等一切专业的东西，实际上组织上对人才是心中有数的。统一考试无非是对资格的筛选，法院会综合审查后将优秀的法官报到法官遴选委员会，由遴选委员会综合决定哪些同志能入额，哪些不能入额。

　　南都：法官进入员额制后的职业保障问题是怎样安排的？

　　舒扬：法官的职业保障是一个“进行时”的课题。这一轮的改革中，保障问题得到了更多重视。中央文件明确讲了，法官检察官序列要跟公务员分开，这意味着其保障要比公务员更高。随着以后的发展，这种保障还可能提高。

　　员额法官不能随便罢免，但也非一劳永逸

　　南都：如何看待法官办案终身追责制度？

　　舒扬：对法官检察官所办案件终身追责，客观地讲，这个要求并不是太严苛。这就好比，一个好的木匠，还怕做不出一个桌椅板凳？特别是对入额的法官来讲，是从原法官中遴选出来的精英，这一规定更不过分。责任必须强调，但不能把责任追究想像得可怕，只要法官秉持着内心的良知，严格依法办案，谁也追究不了责。强化责任对入额法官是一种必然要求，但不是苛责，既然要保障法官的独立审判权，责任当然也要到位。

　　南都：入额法官有无退出机制？

　　舒扬：有。入额法官不是一成不变的，会有一个系统、科学的业绩评价体系。进入员额之后，法官完不成办案任务，或者办案质效低，就会面临淘汰。或者，有的法官因为身体原因、回避原因，不适合再继续担任法官的，应当可以退出。与员额制配套的，一共有9个改革文件，如考评机制、责任制细化等等。因此，员额也不是铁饭碗，虽然不能随便罢免，但也不是一劳永逸。

　　南都：这一轮整体司法改革预期效果是怎样的？会对司法现状带来怎样的改变？

　　舒扬：首先，这次改革重点要解决的，要能够立竿见影、吹糠见米的，或者说让人民群众感受到改革实惠的，就是司法公开性、专业性、公正性增强，司法人员的精神面貌和队伍建设有明显变化。这个是改革追求的最眼前的预期目标。

　　具体而言，这一轮司法改革的目的，首先就是大刀阔斧地通过去地方化、去行政化，通过破冰试水，试出司法公信力，将权威性建立起来，让人民群众对司法的满意度有提高。

　　其次，从对法院管理和工作机制方面来看，要确实起到一个脱胎换骨的作用，逐渐使审判、执行工作向着更加符合司法规律的方向转变。

　　第三，从审判质效方面来看，通过员额改革，很多久拖未决的难案积压的案件，可能在员额法官手上就会有一种新的思路、态度解决了。员额制后，法官受到的干扰少了，到审限就要交卷，会破解一些案件长期积压、久拖不决的难题。

　　更重要的是，员额制以后，实行以案定人，案件和审判资源是合理配置的，将会有效地避免不同法院、不同部门之间“旱涝不均”的情况，促进案件的及时办理。

　　眼前来看至少有这几个效果。随着司法改革的深入推进，我相信一些长远效果将会更多地出现。

　　声音

　　一些法官可能犹豫不决，是当官呢，还是当法官呢？已经是处长了，但是又有从事审判工作的 夙 愿 。这时候，组织上就给他一个合理的引导。指导思想就是，把适合做法官的同志尽可能让他去接受法官遴选委员会的遴选。

　　———广州中院副院长、广州法院司法改革办公室主任舒扬